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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我喜歡上他的這個晚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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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我喜歡上他的這個晚上

我們在手提箱裏足足待了一整個下午。看了鳥蛇和仙子後,我們又去冰原中探訪了一下納努克狐和北馴鹿——值得一提的是,麻瓜們常常說的“聖誕老人和馴鹿”其中的馴鹿,很可能指的其實是北馴鹿。

因為在以前,它們真的被用來當作交通工具——拉著貨物,騰空而起那種交通工具。

我們還見到了隱形獸尼爾。

“我的好朋友!”我和大家介紹尼爾,然後又向尼爾介紹他們,“這是我的朋友們。”

尼爾只是慢吞吞看了我們一會兒,然後空氣微微波動——它隱身在空氣中。

“哇,酷!”凱瑟琳讚嘆。

離開前,凱瑟琳看見草叢中一朵花,她剛伸手想碰,就被我抓住了。

“有毒?”塞德裏克立刻進行觀察。

“還是會咬人?”亞倫也探頭過來。

這朵雪白的,有著深藍花蕊的花朵前便聚集了四個腦袋。

“別惹怒嘉德利堇,”我小小聲說,“它們被惹怒之後會自燃!這裏就完蛋了!”

“自燃?它們會起火?”亞倫也小小聲震驚。

“嘉德利堇喜歡悄無聲息地混進灌木叢和花堆中——要是誰玩弄它們,它就會因為生氣自燃,或者有誰將它們摘下來想做裝飾,那他只能得到火焰和灰燼。”

我看到他們三個往後幾不可見地退了半步,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燒掉了這片土地。

“別擔心,其實只要控制好摘下它們的地方……”我卻上前,將嘉德利堇沿著根莖輕輕一掰。

這無疑是一朵極美的花,純白的花瓣,深藍夾金的花蕊,像是仙子裏最愛美的那個會裝飾在自己身上的顏色。

四雙眼睛齊聚在嘉德利堇身上,毫無預兆的,它花蕊中冒出深藍色的火焰,花瓣並沒有因為火焰而卷曲變黑,它們只是從被燃燒處開始消失,變成細細的金粉落下來。

我松開手,火焰和金粉就掉進附近沒有植物的泥土裏,沒一會兒就熄滅了。

“事實上,它們就是靠這樣‘傳粉’的——它會在這裏重新長起來。被摘下對於它們來說並不是死亡,而是新生。”

他們三人楞楞的,顯然被極有性格的嘉德利堇驚呆了。

我們繼續往外走,走了幾步,我才發現塞德裏克沒跟上。一回頭,我看見他仍然站在原地,看著重歸於泥土的嘉德利堇,好像在想什麽。

在我要開口喊他之前,他先反應了過來,對上我的視線笑了笑。

然後他邁開步子,幾步就走到了我身邊。

在我身上灑下他的陰影。

**

從手提箱上來之後,我們看見雷奧正和嗅嗅對峙——雷奧遍尋他給火螃蟹準備食物的銀勺子不見了,問嗅嗅要,然而嗅嗅望著他,一臉無辜的樣子。

“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。”

雷奧將嗅嗅倒提起來一陣搖晃,我們眼見著從它肚子裏掉出了一顆金幣、一串項鏈、兩根金叉子……

雷奧又搖了搖,這下一堆金燦燦的東西從它肚子裏排山倒海似的傾瀉下來,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。

“哦!我的發卡!”凱瑟琳上前扒拉了兩下,居然發現了一個眼熟的東西。她驚呼一聲,摸了摸自己的頭發,這才發現她帶來的鑲著小金蝴蝶的發卡不見了,也不知道嗅嗅是什麽時候偷走的。

“看到了嗎,養一只嗅嗅,會對你的財產造成極大的破壞。”看著生無可戀的嗅嗅,我上前去摸了一下它的腦袋。

“它好像很不高興。”亞倫盯著它轉了一個圈後面向我們的屁股。

“別擔心,”雷奧終於找到了他的銀勺子,“它平均每周都要這樣生氣一次。”

晚餐是雷奧做的,塞德裏克進去打下手,我、凱瑟琳、亞倫圍在廚房門口,不停地對他們發表讚嘆——好吧,其實只有我和凱瑟琳。

“天啊,這麽香的味道,是人類能夠做出來的嗎?”

“好香好香,”我像個岫鼠那樣在空氣中抽動鼻子,“我聞到了溫暖和關懷的味道,梅林啊,這可真是太迷人了!”

亞倫在旁邊,數次想張嘴表示一下看法,然而我和凱瑟琳積極得他根本插不進話。

留意到這點,我和凱瑟琳便停下來,兩雙大眼睛充滿熱情地看著他。

停頓了兩秒,亞倫對我們前面的讚賞發表了認同:“嗯!”

在這樣的讚揚之下,雷奧和塞德裏克堅持不動如山了好一會兒。

終於,他們好像同時嘆了口氣。

塞德裏克轉身,遞給我們一碟米布丁:“去吃吧。”

我們接過,從善如流地離開了那裏。

晚餐卡爾森沒有回來,估計又掉進哪個神奇動物懷裏了。

雷奧加塞德裏克的主廚搭配簡直是天衣無縫,無懈可擊——整個晚餐時間都聽不到我們交談,只能看到我們埋頭苦吃的樣子。

一頓晚飯結束,餐桌旁多了五個肚皮滾圓的人。

“今晚你們怎麽睡?”雷奧突然問。

“我想想……”我開始思考怎麽安排房間,但突然,我想到了一個更妙的主意,“我們去山谷空地裏露營好不好!”

凱瑟琳三人的眼神同時從迷茫逐漸變得興奮,幾乎要射出精光。

於是大家長雷奧幫我們把帳篷翻了出來,我們四個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他來到山谷的空地裏。

帳篷是綴有星星流蘇的的藍色,小時候我最喜歡這頂帳篷,常纏著卡爾森讓他幫我支起來自己晚上在手提箱裏睡。他十次裏可能答應一次,或許正是因為格外來之不易,所以我對住帳篷的印象非常美好。

雷奧揮動魔杖,帳篷各個零部件就自己飛出來組裝,沒一會兒整個帳篷就組裝完了。

“快來!”我率先爬進去,朝他們招手。蘇拉響應得最快,它撒著四只小腳緊跟著一頭栽進了帳篷裏。

帳篷裏被施了延伸咒,看起來只能躺兩個人的帳篷,一進來其實是另一番天地——淺藍、深藍和柔和的黃色在這裏相互交織,四張床中間各自被畫有星系的帷幔遮開。一坐就會陷下去的墊子隨意散布在柔軟的地毯上,還有白色的陶瓷碟,它們裝著各式各樣的茶點,在空中漂浮著,致力於讓這個帳篷裏所有人都吃上美味。

幾乎像一個星空異世界。

“歡迎來到我的帳篷!”我做了個自己想象中電臺主持人會做的動作。

他們讚嘆了一會兒,很給面子地“啪啪啪”鼓掌。

“比我在魁地奇世界杯看到的那些帳篷都漂亮多了!”凱瑟琳表示。

塞德裏克不停點頭。

二年級暑假時他們本來約好了要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,但迪戈裏先生沒時間,又收到了我看龍的邀請,兩人沒猶豫兩秒就放棄了魁地奇世界杯。

“那可是龍!多少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條龍!”凱瑟琳如是說。

洗漱完之後,我們一人一個墊子癱著——雷奧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也留了下來。

陶瓷茶壺在我們中間漂浮著移動,絕不允許我們誰的杯子裏水位下去一點。覆盆子味的餡餅做得小小的,一口一個,我沒一會兒就把面前這盤吃完了。

然後另一疊裝著餡餅的碟子在空氣中飄飄忽忽地飄到了我面前,我擡頭一看,是塞德裏克將他身邊的輕輕推了過來。

“對了!”我突然想起什麽,掏出魔杖對帳篷點了點。

帳篷立刻變成了透明的——我們像是真正蓋著星空這張被子,躺著土地這張床,周圍微光浮動,星星們蜂擁在天空這片花園裏。帳篷好像不覆存在了,我們聞到土地和空氣潮濕的氣息。

有小動物們會從我們帳篷旁邊經過,它們探頭探腦的,但絕不理會這個生命中的過客——哪怕這是個龐然大物。它們只看了一會兒,就溜走了。

很難形容此時的感覺——我從小就為此深深著迷。我好像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,也不知道是它們太沈重而被留在了地上,還是我的靈魂已經迫不及待落入荒野。夜色很深、很重,帳篷外偶爾有細微的聲音傳來,再遠處還不時有未知的長嘯。

飛螢蟲也會晃晃悠悠地飛到我們帳篷上停駐,分不清它們和星星究竟誰更明亮一些,明與暗的美妙色澤在今夜交織。

在每一個夜晚交織。

沒有人說話,大家好像累了,又或者醉了。我從半夢半醒中醒來,才發現他們好像都睡著了——在各自的墊子上,蘇拉就窩在我旁邊,蜷縮成了一個圓。

這樣一醒,我突然沒什麽睡意。躡手躡腳爬起來,我想出帳篷坐一會兒。

一出去,清涼的晚風撲面而來,一只本來徘徊在我們帳篷外的年幼的四角鹿被我嚇得腿一軟,但很快它又站起來,跑開。不一會兒,遠處傳來成年四角鹿從喉嚨裏發出的低低的聲音,估計被孩子突然消失嚇壞了。

我什麽也沒想——在這樣的環境下,腦子怎麽可能還有雜念?它們都消失了,被這樣的夜色、被與朋友的相伴洗滌幹凈。或許它們還會回來。

但等今夜過去。

“睡不著?”身後突然傳來塞德裏克的聲音,他在我身邊坐下,還帶了一個披肩出來給我蓋上。

“謝謝,”我接過來,“我以為你們都睡著了。”

“我也以為。”

然後我們一時之間沒有說話——這並不常見,我從來都是話多那個,但今晚我腦子一片空白,想不出話題。

“維拉,謝謝你帶我們來這裏。”塞德裏克突然說,“還有上次去羅馬尼亞——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兩次‘旅行’,我想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。”

“自然和生命,永遠都有讓人無法忘懷的魔力。”我說。

“我爸爸在神奇動物管理司工作,我小時候總以為他的工作能把我帶上,”塞德裏克笑了笑,“但是都不可以。”

“他會回來和我描述他去過的地方,他管理的神奇動物——哦,還有無聊的,重覆千百遍的,臨時給不小心見到神奇動物的人施遺忘咒。雖然那是魔法事故和災害司的活兒。”

“他說這簡直是他最熟練的魔咒了。”

我們都笑起來。

“你喜歡神奇動物嗎?”我問。

“喜歡?我不知道,我好像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。”塞德裏克搖了搖頭,“……也不知道以後會從事什麽工作。”

“這還不好想嗎!”我開始掰手指頭給他算,“你魁地奇打得那麽好,以後去做職業魁地奇運動員也可以呀,就算不行,教小孩子,組建一個低齡魁地奇世界杯綽綽有餘了;你成績那麽好,魔法部肯定搶著要你,到時候你就選哪個悠閑一點的……”

“我覺得你適合去魔法法律執行司,做傲羅和執行官的你肯定帥呆了……國際魔法合作司也適合你,上哪裏去找形象那麽好的外交人員呀?”

“如果你喜歡神奇動物,進神奇動物管理司也可以,我們裏應外合……不是,互通有無。”

“或者魔法體育運動司?去管……”

他突然伸出一只手,撥弄了一下我的頭發,打斷了我滔滔不絕的話頭——果然,話癆如我,再有氛圍,我也是安靜不下五分鐘的。

隨著我話頭一起停下的,還有我的腦子。

“有一只飛螢蟲落在了你頭發上。”他聲音那麽輕,清涼濕潤的風一吹,就飄散了。他收回手,那只飛螢蟲居然落在了他的手上。

他的手真好看。我發散天際地想。

“……有沒有人和你說過,你的眼睛很像嘉德利堇。”塞德裏克突然說。

“……什麽?”

“嘉德利堇。你的眼睛……像它的花蕊冒出的火焰……”他抿了抿唇,沒有再說下去。

但晚了,我的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——好像那只飛螢蟲不是落在他手上,而是我的胸膛。

這一切發生的是如此恰到好處,再也無法覆制的夜晚,無法覆制的對話。就連飛螢蟲都是那麽恰好,它落在他指間,照亮他的面容。

也照亮他深邃而溫柔的灰色眼睛。

卻在我心底掀起狂風巨浪。

很久以後我才想起來。

我喜歡上他的這個晚上沒有月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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